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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施爱东

关于梁祝传说: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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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30 21: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其次,我们看看所谓“义妇”之“义”,所指为何。
《辞海》释“义”有多种,其一为“指思想行为符合一定的标准”;其一为“情谊;恩谊。如:有情有义;忘恩负义。”

如果按后一种“义”来解释,那就不必费什么周章了,一目了然。

如果按前一种“义”来解释,我们起码可以知道有两套标准。其一,即金文兄所说的作为统治阶级的儒家“礼仪、容止”的标准;其二,即民间百姓对“义”理解,也即重信守,有节操之义。

目前没有证据说明,梁祝故事如孟姜女故事,先有“知礼”的文本,而后发展成民间传说。
从早期的故事形态看,祝英台的所作所为,并不合于儒家的礼仪标准。
因为按儒家礼义而言,祝英台的一系列行为,什么女扮男装、私许梁山伯、抗父母抗媒妁、以人妇而投情人之墓等等……无不违背礼教标准。
所以说,在故事的早期,张津笔下的“义妇”,应该是取民间标准之“义”。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传说认为“东晋丞相谢安奏封为义妇冢”呢?

发表于 2005-3-31 16: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爱兄:
    能得到你的认真答复,非常高兴,也很荣幸。就兄之所答,弟也谈谈自己的一点感想。一、以理性的眼光看,梁祝传说应该看作虚构,即使有原型,其真实事迹与传说也应该是大相径庭。因此,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谢安云云宜看作假托。二、兄说到了元代该传说还不盛行,我以为应该是不错的。就我接触的梁祝传说资料看,大概一直到了清代各地讲梁祝传说还是在各说各的,没有今天这样一个统一的说法,今天为大众所共同理解的梁祝传说应与近、现代文人的一再整合、加工有关。三、除文人之外,社会上层在梁祝传说的传播中应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宋代有《义忠王庙记》、明代有《梁山伯祝英台墓记》,都是出于社会上层士大夫之手。全国各地有不少梁祝墓,当不是食不果腹的下层百姓所为。就此而言,我以为考察传说中称祝英台为义妇,我觉得还是应当与社会上层思想联系起来。当梁祝传说大行于天下的时候,民众的思想占了上风,传说内容与“义”越来越不沾边,祝英台被表彰为义妇的情节单元大概就不常被人提起了,可能不是“增长”了,而是被舍弃了。
    我以为,梁祝传说是体现了上、中、下三层文化观念的联系的。这是弟一时之感想,可能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希望能被指正。另04年第2期《孔子研究》上有我一篇涉及梁祝传说的文章,比较系统地体现了我的一些相关浅见。兄若和我作进一步商榷,可拿来一瞅。
    弟也不才,向无高见,只是见兄之贴如见故人分外亲切,又值下午没课,故与兄言来语去作一下交流。
 楼主| 发表于 2005-3-31 16:39:06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陈金文 于 2005-3-31 16:03 写道:
就我接触的梁祝传说资料看,大概一直到了清代各地讲梁祝传说还是在各说各的,没有今天这样一个统一的说法,今天为大众所共同理解的梁祝传说应与近、现代文人的一再整合、加工有关。三、除文人之外,社会上层在梁祝传说的传播中应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金文兄高见!
昨天没有把我要说的问题说完,今天一整天,又为小孩入托事忙,未及把话题展开,却劳兄台续出。

对于梁祝传说的各种异文,用刘魁立老师的情节基干理论来分析是最合适的了,用此理论一照,许多问题都会得出与过去很不相同的答案。

至于为什么今天的梁祝传说,由枝繁叶茂的生命树,变得有了“统一”说法,那当然是职业文艺工作者的功劳。这个问题,谁都知道答案,但真要论述起来,却不容易,我暂时还不敢涉足。

关于金文兄所说的社会上层在传播中的作用问题,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发表于 2005-3-31 20: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既然“东晋丞相谢安奏封为义妇冢”的可信度如此之低,但为什么谢安奏封一说却又如此之盛呢?

这就关系到了一个叙事的“合法性”问题。也就是说,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一对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私情男女,虽然在普通百姓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但必须让他们的形象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可,才能取得祭祀、传讲的合法性。

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主旋律问题。如何把一对私情男女的凄美的爱情故事表述成“三个代表”的优秀事迹?这是一个叙事合法性的关键所在。

这就暴露出了早期故事中主流之“义”的缺失问题。

于是,就有了对“义”重新阐释,以及以儒家正“义”之道,对梁祝故事进一步“补接”的必要。

我们来看这个故事群是如何被补接的(以下分析所据,故事例文比比皆是,可详见《梁祝的传说》(中华书局,2001年),恕不一一复述。这里只说结果):

宋代的梁祝故事,还没有符合儒家之“义”的故事情节。因此,最早记载此事的张津《乾道四明图经》中,也就没有对“义妇”之“义”进行解释,其主观评议只一句“比及三年,而山伯初不知英台之为女也,朴质如此。”

可是,有明以降,梁祝故事突然丰富起来,而且,梁祝的形象已经尽力向儒家靠拢。比如,梁山伯一变而为著名的清官,死后为神,还能指挥阴兵,打败倭寇;为了突出祝英台的贞洁,生出了许多诸如祝英台如何保持贞洁之类的情节;还有关于梁祝之间同床而不乱的情节……

因此,到了清代闻性道的《康熙鄞县志》,对梁祝之评议已经丰满如斯:“生同师道,人正其伦。死同窀穸,天合其姻。神功于国,膏泽于民。谥义谥忠,以祀以禋。名辉不朽,日新又新。”

也就是说,到了清代,梁山伯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尊师道、正人伦、有功于国、有恩于民的忠义之士的形象;相应的,祝英台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坚贞、忠烈、不屈于邪恶势力的形象。

可怜的是祝英台那个名义上的老公,他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只因为他站在了梁祝爱情的对立面,为了成全梁祝之“正义”,他就必须代表邪恶,于是,就被塑造成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形象。



[ 本帖由 shi 于 2005-3-31 21:47 最后编辑 ]
发表于 2005-3-31 20:35:09 | 显示全部楼层

RE: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在高丙中提交给【FFCS论坛】2004年第二届学术讨论会的《知识分子、民间与一个寺庙博物馆的诞生:对民俗学的学术实践的新探索》一文中,也对这个问题作过专门分析。

他在论文中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也即龙牌会的合法性问题:“我们也许应该更加准确地说,造庙本身的困难还不是难中之难,最难的是合法地造庙,最难的是让所造的庙宇具有合法的身份。”

那怎么办呢?

龙牌会的组织者知道“上头”对他们的信仰活动持否定的看法,他们多年办会都排除不了戒慎恐惧的心情。他们后来看到,从省上来的民俗学家刘其印视龙牌会为宝贝,不惜胶卷地拍照,热情地记下他们自己认为其实是常识的事情。他们发现,比地方政府更“高”的“上头”是他们可以借助的支持力量。他们把“刘老师”作为顾问,委托他邀请“中央”的学者来发掘龙牌会的价值,他们主动承担学者们在村子里的食宿费用,并提供各种调查上的便利。

由这段富有意味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做一个有趣的联想。

“谢安”之于“梁祝故事”,不就相当于“刘其印”之于“龙牌会”吗?

至此,我想我已经大致回答了金文兄所提出的几个有意思的话题。
不知当否,请继续指教。

发表于 2005-3-31 21: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RE:关于梁祝传说: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我已经拜读金文兄的大作,为方便网上诸兄共享,金文兄能不能把此文电子文本另辟一楼贴出?

【篇名】    明代曲阜孔庙缘何会有“梁祝读书处” CAJ原文下载   PDF原文下载   
【作者】  陈金文.  
【刊名】   孔子研究    2004年02期    编辑部Email  
《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来源期刊   “中国期刊方阵”入选期刊   ASPT来源刊   CJFD收录期刊  
【聚类检索】  同类文献   引用文献   被引用文献   
【摘要】  <正> 明张岱《陶庵梦忆》卷二《孔庙桧》篇云: 已巳至曲阜,谒孔庙,买门者门以入,宫墙上有楼耸出,扁日:“梁山伯 祝英台读书处”,骇异之。 明代曲阜孔庙有“梁山伯祝英台读书处”,“骇异”的不仅是张岱,恐怕没有谁会认为这是事实。但张岱写的是游记,记叙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当时既已“骇异之”,说  
【光盘号】  HIST0406  
发表于 2005-3-31 22:36:01 | 显示全部楼层

RE:关于梁祝传说: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爱兄:
    谢谢您长篇作答。我已尊兄之命另撰话题,将拙作张贴出去。
    兄主“合法性”,您自有自己的理解。弟更主“合情性”,窃以为,因民众感情上不能接受梁祝传说的悲剧结局,所以才有了梁祝“复生”、“来世夫妻”、“阴间夫妻”传说等。老百姓讲先来后到,梁祝定情在先,马氏求婚在后,老百姓恨他插了一杠子,就让他来世托生为猪、鸡、鱼。这些情节的出现,窃以为是遵循的情感的逻辑。不知兄以为然否?
    说老实话,我曾研读中华书局出版的四大本梁祝传说资料,但收获不大,没有多少感想,今与兄一番商榷已感才竭力尽。我们是否先看看其他仁兄的高论,以后再作商榷?
[ 本帖由 陈金文 于 2005-4-1 07:41 最后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5-4-1 09: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RE:关于梁祝传说:一篇想挨砖头的论文的“内容提要”

陈金文 于 2005-3-31 22:36 写道:
窃以为,因民众感情上不能接受梁祝传说的悲剧结局,所以才有了梁祝“复生”、“来世夫妻”、“阴间夫妻”传说等。老百姓讲先来后到,梁祝定情在先,马氏求婚在后,老百姓恨他插了一杠子,就让他来世托生为猪、鸡、鱼。这些情节的出现,窃以为是遵循的情感的逻辑。不知兄以为然否?

狂顶之。
非常同意。或者,我要表述的意思与兄正同。

男人会选择迎合男人审美趣味的补接方式,女人会选择符合女人审美趣味的补接方式,文人会选择符合文人审美趣味的补接方式,穷人会选择符合穷人审美趣味的补接方式……

故事补接可以有不同的理由,每一种缺失都可以导致故事的被补接。所以我认为:“故事的进一步生长只是对缺失的一种补接,不同的传播者会选择不同的母题链,补接并不特别地朝向某一个方向,而是朝向所有可能的方向。”

从我们学科理论的角度来说,每一次补接,都是一则异文——我们无法忽视的异文。

我前面只是为了回答兄所提到的“合法性”问题,所以只作了一个生长方向的解释,事实上,正如兄所指出的,故事的生长并不局限于“合法性”一个方向,而是朝向所有可能的方向。

如此补接所造成的结果是:“在生命树的每一个枝节上,只要存在缺失,它就一定会产生尽可能多的生长点,枝枝叶叶,朝着最大限度的混乱和无序发展。”

正是这种无序和混乱,导致了我对于“故事熵”的思考。这个问题,也正是我对那位“边缘”兄应做的回答(容稍后再答)。

[ 本帖由 施爱东 于 2005-4-1 09:16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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