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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布衫,草箬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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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 11: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叶渭渠先生主编的日本散文丛书《东瀛美文之旅》,共收日本古代和现代作家的散文集15种,书由河北教育出版社于2002年出版,书衣的装帧别具一格,藏青色的暗格纹粗质纸面,书脊裱以手工草纸,书名印成宋体的银钿小字,整个装帧风格就像一位身穿蓝袍、头顶草箬的布衣书生,那一派萧飒出尘的书卷气,恰和卷中所收文章清丽雅淡的风格声气想通。像对中国文学一样,对于日本文学,我也是重古贱今,因此丛书十余种,我只买了其中比较古的几本,即紫式部等的《王朝女性日记》,松尾芭蕉的《奥州小道》,铃木牧之的《北越雪谱》三种,另外还有清少纳言的《枕草子》、鸭长明的《方丈记》和吉田兼好的《徒然草》(这两种合为一帙),因为其中两种收入了人民文学出版社早些年出的《日本古代随笔集》,而后者我手头已有,为省钱,没有买。
??(说起来惭愧,这套丛书的编者叶渭渠先生,供职在社科院外文所,和我所在的研究所在同一层楼上,因为编书的缘故,叶先生还常常到我们办公室找一位同事说话,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却从来没有跟人家打过招呼。)
??买书的速度总是远远快于读书的速度,因此这几本书买回来后,摩挲闲翻了一阵后,就放进书架,想留给以后的时光,闲下来时,慢慢欣赏。但日子一长,书架上的书越来越拥挤,也就渐渐地把给自己的许诺忘到了脑后,直到今天整理书架,才发现这几本落寞书生般的小书,静静地在角落等着我,看看扉页上买书的日期,离把它们塞进书架的日子已经过了四年了。但仍是没有时间好好把它们读完,仍然只能把它们捧在手头摩挲翻弄一番。翻开松尾芭蕉《奥州小道》的目录页,一个题目不经意间映入眼帘,《吊初秋七日雨星》,心中不由地怦然一动,急忙翻到214页,果然和七夕以及牛郎织女故事有关。且看它怎么写的:
????
??元禄六年(按:即1693年),文月七日夜,风云满天,白浪涌浸河岸,喜鹊之桥墩冲垮,一叶之扁舟吹折,二星亦无宿处。有吟歌之遍昭、小町(按:两人都是日本古代著名的歌人),言今宵虚度,实为憾事。乃挑一灯添之。于是以此为题作二句,以慰因雨未能相逢之二星之心。
????
????小町之歌:
????银河亦涨水,
????可怜二星难相会,
????且卧岩石睡。
????
????遍昭之歌:
????七夕降雨水,
????不给织女送雨衣。
????缺少人情味。
????
??文和诗都雅洁明净,俳句明白如话,其实就是分了行的大白话,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是乞巧的人间小儿女们才有的伶俐和俏皮。
??读了芭蕉的这则文字,灵机一动,急忙翻检其他几本日本散文,果不其然,又在《和泉式部日记》中觅得一则跟七夕有关的文字:
????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七月。七月七日,几位擅作和歌的多情男子送来了吟咏牵牛星、织女星的和歌。我一首也没有看。这样的时节,亲王一定会不逸时机地赠歌给我,难道今天亲王真的把我给忘掉了?正想着,接到了亲王的来信。展开一看,只有一首和歌:
????
????一年难得见一面,织女难渡银河岸。
????
??尽管是这样的信,我仍然很高兴。至少亲王在七夕之夜没有忘记我。我立即写了回信:
????
????银河之天不敢看,妾身怕被织女厌。
????
??亲王读过这封信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对这位女子死心了。
????
??日本古代宫廷中这些附庸风雅、嘲讽弄月的男女们,吟咏的七夕歌,其文采与长安、开封的那些文人词客的篇什相比,自是略逊一筹,但那种人间天上、同病相怜的情愫却是一脉相通、一气沆瀣的。
??顺便记一笔,这本《王朝女子日记》中收的文字因为都是日本古代几位贵族女子或后宫女子的日记,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后宫起居注,琐琐碎碎,散金碎玉,因为出自女性手眼,记载全凭兴趣,而没有男人的冬哄气、道学气,自然涉笔成趣。因为是按时月的顺序记载了些日本宫廷和贵族家庭的日常生活、游乐和应酬,因此自然保存了不少关于日本古代岁时节日行事的记载,如三月三水边祓禊、五月五端午、七月半盂兰盆会、九月九重阳节等,得暇收拾一番,当能得到不少日本古代岁时节日的资料。(不过,自己翻书,比较累,不如请教比如像雪村友梅之流的熟悉日本岁时文化的活书橱。)
??再翻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有一部电影,名字也叫《枕草子》,没看过,不知道是否和这本书有关?)其中也有一则《七月的时节》,写到:
????
??在七月里的时节,刮着很大的风,又是哗哗下着大雨的一日里,因为天气大抵是很凉了,连用扇也都忘记了的时候,盖着多少带着汗香的薄衣服,睡着午觉,也实在觉得是有趣的事。
????
??虽然写的是七月,不是具体地写七夕,但她道出的时令特点,阴雨连绵,秋凉初透,却也正是七夕的气候。清少纳言的这一则和松尾芭蕉的那一则,都着墨于七月的秋月,七月本来就是阴雨连绵的季节,中原如此,在多雨的日本列岛就更其如此,而传说中说因为七夕之夜织女悲喜交加,因此泪水化作七夕之夜的雨水,就跟七月多雨有关。
??我曾在《遥看牛郎织女星》(《读书》2006年第7期)一文中说明,七夕故事的所有关目,比如牛郎织女两星相会、七夕之夜织女泪、人间女儿瓜棚乞巧、七夕食瓜等故事和风俗,其实都是从七夕作为秋天开始的时令标志这一点引申出来的,并因此证明,七夕原本与什么情人节毫不相干,因此这后一点,挠到了这个骚情的时代的痒处,因此在去年七夕前后,还闹出了不大不小动静,惹来网络愤青和国学粉丝劈头盖脸好一顿板砖,幸亏没有恋战,逃得快,要不非赚一头磨菇不可,好悬!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中,在这一则《七月的时节》前面的一则,题为《虫》,一开头写的是鸣虫:
????
??虫是:铃虫,松虫,纺织娘,蟋蟀,蝴蝶,裂壳虫,蜉蝣,萤火虫,都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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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又记了好几种有趣的虫子,比如传说是鬼所生的蓑衣虫,礼多人不怪的叩头虫,投火自焚的扑灯蛾等等。这些卑微短命的虫子,是天地万物中数量最多也最丰富多彩的品类,但因为其小,因此古今中外关于它们的文字很少,有趣的文字就更少,尽管孔夫子早就教育他的儿子说,要多读诗,“多识于鸟兽虫鱼之名”,但翻遍浩如烟海的汉语典籍,献给这些芸芸生命的笔墨实在是凤毛麟角,这大概古往今来操弄笔墨的都是须眉男人,而男子汉大丈夫修齐治平,志在四海,攀龙附凤,豹变虎骧,是不屑于关心这些毫无出息的虫子的。
??其实,不是不屑,而是不能。只有那些守着窗儿聆听梧桐秋雨、守着灯儿思念远方游子的女人们才能把她们的心情与秋夜中那些絮絮嗦嗦的虫声捻成千回百转的思绪,并把这种思绪吟成歌,写成诗,存诸丹青,“秋风清,秋月明,蛐蛐儿鸣窗棂”,秋虫的绝唱就这样和着女人的幽幽夜曲一起,悠悠千古。
??在上面提到的那篇《遥看牵牛织女星》中,我曾专门用一段文字,说明蛐蛐在中国古代为什么又被称为络纬、纺织娘,就是因为它们是在初秋凉意初起时才开始吟唱的,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女人们开始织布的时候,因此这些在秋天歌唱的虫子就被冠上了纺织娘的雅号。也许是因为有些走题,因此文章在发表时,这段被删了,这段文字碎片倒正好用在这里:
????
??伴随着七月的纺织娘唱歌,还有那些天生会弹琴的秋虫,《诗经·七月》中的纺织娘唱道:“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斯螽”是一种蚱蜢,“莎鸡”,不是鸡,是纺织娘,“蟋蟀”就是促织,纺织娘和促织一般人往往不加分别,这里我们也不需要严加辨别。这些卑微的生命,潜隐于草柯土块间,尤其是蟋蟀,整个夏天都无声无息,人们几乎忽视了它们的存在。但是,一入秋天,它们就开始了天籁的鸣唱,而且随着天气渐冷,它们为了取暖,逐渐偎近人的居屋:“七月在野”,七月开始在野外远远地自在放歌;“八月在宇”,八月已经来到了屋檐下唱起夜曲;“九月在户”,九月就进了人家的门户殷勤弦歌了;“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十月严冬来临,蟋蟀已经登堂入室准备蛰伏过冬了。这些秋虫的歌声陪伴着纺织娘的劳作一起兴歇,一往情深地为纺织娘的夜歌伴奏,因此,它们也就获得了促织和纺织娘的雅号。纬书《春秋考异邮》称:“立秋趣织鸣,女功急趣之。”《易纬通卦验》也说:“蟋蟀之虫,随阴迎阳,居壁向外,趣妇女织绩,女工之象。”就一言道破促织得名的缘由。“促织鸣,懒妇惊。”诸如此类的谚语一直流传在民间。秋夜的虫唱,正如闺中的夜作、天上的织女一样,也曾引起古代诗人无边的惆怅,“秋风嫋嫋入曲房,罗帐含月思心伤,蟋蟀夜鸣断人肠,长夜思君心飞扬。”(汤惠休《白纻舞歌诗》)
????
??一千年前的日本女子清少纳言一定也是在秋月皎洁或者秋雨淅沥的秋夜,一边和女伴们夜绩,一边听着盈盈满庭或者泠泠清唱的秋虫之声,才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记事本上不经意的留下这一笔的,我还敢断定,那些夜绩的日本宫女一定还会讲起中国的牛郎织女故事,一边在心中暗暗惦记着那些深深宫墙外思念她们的郎君。
??那个娶了日本女人作婆娘的周作人,大概就是因为读了这样的文字,才在自己的文章对虫儿们再三致意的吧。
??读着、抄着芭蕉、清少这些满含秋凉的断片零笔,让人不由得心中也有一种迷离湿润的气氛氤氲开来,想,有那么一天,逃离这红尘笼罩的城市,在山高水远的地方结庐卜居,白天看候鸟过境,夜晚听秋声一片,行囊里就带上《奥州小道》和《枕草子》这样的文字作伴。
发表于 2007-1-22 14:36:25 | 显示全部楼层

RE:青布衫,草箬笠

——有感:
秋虫低唱,冷烛无烟,不见乌鹊归处。人家最弄巧时节,银河自悄有通路。
天阶夜色,月凉如水,卧看牛女相顾。便浅浅一湾水间,盛千年清泪无数。




发表于 2007-1-22 19: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电影《枕草子》


枕草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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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ook.sina.com.cn 2006年02月16日 00:26 新浪读书  

连载:禁之影   作者:金晓非   出版社:中国工人出版社  



  电影以日本宫廷女官清少纳言的名著《枕草子》为背景,以一名在人体上书写的日本女书法家和子为主人公,展现了以书法美为代表的东方情趣,以及东方式的压迫与反抗。影片中的情节发展,几乎都与东方书法和《枕草子》有关。格林纳威借用《枕草子》中的各种形式、伤感的情调,虚构了一个全新的故事。影片叙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小在京都长大的日本姑娘和子于一个男性为主宰的社会里怎样获得性自觉的意识。故事的叙述一如格林纳威以往的影片一样,华丽、繁复而诡异,在这部影片中,西方古典艺术的巴洛克风格、日本的浮世绘及现代多媒体艺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使叙事和造型更异常突出。

  本片故事具有狂热的偶像崇拜意识,这表现在把人类的皮肤当成纸,将文字写在上面,整个人体就变成了一本书。在格林纳威的影片中,性往往是一种危险的商品,如:他的《画师的合同》即将对性的喜爱与社会权力联系在一起;而他的《魔法圣婴》又描写了由性引出的多人轮奸;在他的《厨师,盗贼,他的太太和她的情人》中,性又导致了吃人肉的习性;在《枕草子》中,杰罗姆死后更是被贪婪的出版商剥皮制成了人本书。

  与格林纳威以往的影片相比,性主题在《枕草子》中十分引人瞩目,其中性爱场面大多被文字和笔墨所笼罩,让人觉得人体之美和书法之美相得益彰,不仅两位男女主演伊万·麦格雷格和邬君梅身上雅致的色情书法令人窒息,邬君梅写满文字的身体在彼得·格林纳威技术化摄影技巧的调动下,更是含而不露、蛊惑十足。

  彼得·格林纳威认为,《枕草子》是一部形式大于内容的电影,本片制作创造性地运用了画中画的后现代拼贴方法,形状、小大、位置都变幻不定的画面之间构成了多种视觉和结构关系,大部分是与大画面对位的小画面的说明,还有很多是回忆的画面,也有类似于叠化的电影语言功能,并且还大量运用了电脑技术,将各年代、各时空发生的故事以“画中画”的形式在同一个电影平面展开,开掘出前所未见的电影语法。多功能、多层次的大小画面的嵌套与并列,形成了复杂多变的语言风格和画面表现力,这是格林纳威独具匠心的电影语言实验。

  此外,本片中,人体美走了另外一条路子,即和书法的强制性结合。格林纳威在这部片子里把自己对“东方文字”的拜物倾向体现得非常露骨,经常出现的巨大的汉字在黑暗中闪着光芒以为画面背景,文字几乎成了他的图腾。也许是这些书法的载体都是男性肉体的缘故,因而,当一幅幅书满文字的躯体出现在画面中时,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一种君临天下、令人窒息的气氛。

  日本古典名著《枕草子》不仅仅以10世纪的部分背景为标记,而且表现了作者对太平盛世或乌托邦的渴望。本片导演格林纳威从中发现了能够在银幕上同时想象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一种形式,即通过两个来自异国的主人公将东方与西方联系到一起,而且通过日本的象形文字将语言和形象联系在一起,同时,本片在格林纳威影片的“暴力”基调上,它还令人惊叹地表现出一种动人的乌托邦色彩。

  彼得·格林纳威的影片一向晦涩而艺术味十足,比较之下,《枕草子》更注重细节和修饰,叙事十分成功,表达也很出色。格林纳威在谈到这部影片的主题时说:“肉体与文学、性与文学、身体与语言——《枕草子》正是一部将这三组关系互相结合,并把它们看作刺激剂和兴奋剂加以品尝的影片。影片面对人体沉思冥想,认为它就是一本书,而书也就是一个人体。正如剧中人所说:‘我能够像看书一样阅读你。而你的生活就是一本打开的书。’所以,《枕草子》是一部关于文字的电影,是一部关于人体的影片。”它展现了西方人眼中的东方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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