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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眼睛的神话——从彝族的一目神话、直目神话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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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28 14: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眼睛的神話
──從彝族的一目神話、直目神話談起


鹿 憶 鹿*



提  要

彝族天女婚洪水神話中常提到一目人、直目人的情況。
《山海經》中也有一目神話、縱目神話,而且大都記載於海經中。為何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一般都記載於海經之中?學者認為它們是最早流傳於生活在大西北的古氐羌人中的神話,而被《山海經》的作者輯入作品中的。作為古氐羌系統中的一支的彝族先民南下到雲南,將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保存在自己的文學中。
獨眼神話、直眼神話流傳於彝族中,為彝族的起源於氐羌北來的學說提出佐證,同時也說明逃到四川的蜀國也可能是彝族先民中的一部分。
彝族的眼睛神話似乎與《山海經》中的一目神話、縱目神話以及蜀國的縱目神話有著密切聯繫。
一目人、縱目人同獨腳人、泥巴人、草扎人、水生兒、雁人、人虎似乎都在與現代人做區隔,而一目人或縱目人等不同眼睛形態比較普遍,而且在古籍上找得到記載。
對於學者認為眼睛有道德的象徵,傅光宇、張福三兩先生推定是後起的觀念,許多神話和古籍中對“異形人”、“獨眼人”、“縱目人”都未加以貶斥。
其實,直眼女、斜眼女與橫眼女都是仙女,都是神的家庭成員。直眼女不善良的評價只見於東巴經,而口傳資料則不予譴責,似乎透露出這是記錄者所作的修改。從《山海經》、三星堆的資料中顯示,一目或獨目神話似乎是族群的標誌,或許,彝族等氐羌族群的一目、獨目神話原來只是族群的標誌,所謂道德的象徵或文明的分野是後來才有的,是從人類學或民族學上思考產生的觀點。
關鍵詞:彝族、洪水神話、天女婚、一目人、直目人

一  彝族、納西等族的一目或獨目神話
    西南少數民族的神話中常出現一個主題:最初的人類在體質上與今天的人類有明顯的差異,相傳那些先人在洪水前後逐漸淘汰、繁衍與現代人無異,成為我們的祖先;這個主題在彝語支等藏緬語族諸民族中最為明顯。

而在彝族洪水神話中最特殊的是:不同的眼睛。洪水之前的人類大都是獨眼、斜眼、直眼或豎眼,而洪水後,橫眼人必定要取代所謂的獨眼、斜眼、直眼或豎眼人。本論文從彝族神話談起,其中較多的是彝族洪水神話中的一目、直目情節,當然也論及與彝族有淵源或臨近的白馬藏人、納西族、獨龍族等,這些族的神話都出現過一目或直目的說法。
   
    彝族洪水神話中的不同眼睛逐步發展而成民族始祖,這樣的情節在彝族神話中常常出現。

流傳在姚安、大姚一帶的創世史詩《梅葛》中講天神撒下三把雪,落地變成三代人:第一代是獨腳人,長一尺二寸,獨自一人不會走,這一代人,月下能生存,太陽一出就晒死。第二代是長一丈三尺巨人,穿樹葉為衣,吃山果為食,做活就想睡,一睡就是幾百年,最終被淘汰了。第三代是兩眼朝上的直眼人,後來得罪天神,被洪水淹死,只剩下好心的兄妹。妹妹洗了哥哥的洗澡水,懷孕生下怪葫蘆,葫蘆中生出現代的各族人。 神話中提及前三代人是「獨腳人」、「巨人」、「直眼人」,而直眼人得罪天神後被洪水淹死,剩下好心的妹妹,妹妹應該也是直眼人,直眼人不一定是不善的、惡的,眼睛並非美善的標準。
流傳於哀勞山雙柏縣新街一帶的創世史詩《查姆》這樣寫道:
  
  天地開闢以後,天神造出叫“拉爹”的獨眼人,獨眼人這一代,猴子和人分不清。猴子生兒子,也是獨眼睛;獨眼睛這代人,用石頭敲硬果,濺起火星星,學會了用火,也學會了種莊稼。但是獨眼人心不好,播種收割他不管,莊稼雜草遍地生;不分男和女,不分長幼尊卑;兒子不養爹媽,爹媽不管兒孫,餓了相互撕吃。怪事天天有,災難月月生。群神當機立斷,便製造了一場乾旱,除了留下一個學會勞動的做活人之外,把獨眼睛這代人都曬死了。留下的做活人與神女相配,生下了一個皮口袋。把口袋剪成三節,袋裡跳出一群小螞蚱,……螞蚱跳三跳,變成一百二十個胖娃娃,他們名叫拉拖,有兩只直眼睛,兩只直眼朝上生。他們種桑麻、種瓜穀,撈魚蝦,但是各吃各的飯,各燒各的湯,一不管親友,二不管爹媽,看不見善良和純樸,於是神又降了一場洪水,除留下好心的阿普篤幕兩兄妹之外,把直眼人都淹死了。洪水過後,群神撮合阿普篤幕兄妹成親繁衍人煙,生下三十六個小娃娃,取名叫拉文。他們有兩只橫眼睛,兩眼平平朝前生,從此各人成一族,三十六族分天下,三十六族常來往,和睦相處是一家。他們學會栽桑種麻,紡綢織緞,冶煉金銀銅鐵錫;他們創造了文字,發明了紙和筆,寫成了書,找到了“長生不老藥”……開創了歷史。

神話中有獨眼人、直眼人、橫眼人的區別,獨眼人、直眼人全被洪水淹死,剩下阿普篤慕兄妹,文中未明言,可是兄妹卻明顯是在直眼一代,直眼人中也有天神滿意的人類。

而在史詩《查姆》的另一種異文中,最初出現的人類男子有八隻眼,九個耳朵;女子有四雙手,兩條腿(或六條),他們都從不眨眼。 在這個異文中,強調男女都不眨眼,焦點也在眼睛,不眨眼與現代人是不同的。

另一個搜集到的畢節彝族史詩《洪水紀》的主角也是篤慕,三兄弟因為盜天馬而引發天神降洪水。史詩中較不同的是,洪水前有獨腳人,也有獨眼的神怪。篤慕要娶的三個天女已經許配給其他的神,所以史詩中又引發一場天上人間的戰爭。  這個神話中有獨眼的神怪。                           
    楚雄的彝族洪水故事則寫原先的獨眼人人心不善,天神請九日八月將人類晒死,而後又出現無禮的豎眼人時代,才傳到橫眼人時代。天降洪水,善良的篤慕因為藏身葫蘆倖存,後來與四個天女結婚而傳下人類。  

    江城彝族的洪水神話中也有獨眼、直眼時代。情節稍有變化,寫篤慕藏身帆船中倖存,天神以九日八月將洪水晒乾。洪水後篤慕與六個天女婚合,一女生六子,六六三十六。  這個故事出現帆船,可見是後起的。

    峨山的《洪水滔天史》中也有直眼獨眼時代。神話中篤慕以木箱避水,四日四月將洪水晒乾後,年老的篤慕又變年輕了,仙女下嫁篤慕後生下葫蘆,葫蘆有十二,住有漢族、擺衣(傣族)、窩尼(哈尼族),中間一層是彝族。

新平的彝族洪水神話中也有天神將豎眼人滅絕的情節。年老篤慕以葫蘆避水,三個天女下嫁,生六子六女,有漢族、哈尼、拉祜、傣族,也有山蘇、聶蘇等現住玉溪、滇南的彝族支系。

彝族《阿埃拉迭查》(獨眼人時代的歌)中也說:

  “直眼人”時代,天地還沒有形成,還沒有飛禽走獸,沒有日月星辰,沒有江河海洋;“橫眼人”拉文時代,才有了人類的祖先獨摩兄妹。

貴州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板底鄉地區的彝族傳說中也有這樣的記載:

人類是從猿變來的。阿烏納巨惹,即直眼睛時代的人類。雖然外貌像人,但實際非人,宛如野獸,顏面似猿,牙齒如鼠。

流傳於雲南紅河州的彝族史詩《尼蘇奪吉》講的是龍王的兒子造了天地萬物,也用泥巴造了獨眼人,在獨眼人時代後期,人類恃強凌弱,降下洪水,消滅獨眼人,只有心地善良的姊弟倖存,通過滾石磨、簸箕等合婚儀式結為夫婦,開創直眼人時代。後來,直眼人心腸又變壞了,天神又降下洪水消滅直眼人,好心的杜姆老頭由於天神的幫助乘木棺避水,獲救以後,天神將杜姆變成一個小伙子,與三個天女婚配,生下九男十二女,開創橫眼人時代。橫眼人與天上通婚24代以後,天上撤掉天梯,彝族才在地上彼此婚配。  

而流傳於滇東南的史詩《阿細的先基》中是純粹用眼睛來象徵文化發展的,如有一種說法描寫人分四代:

  天地初開,天神用白泥做了女性野娃,用黃泥做成男人阿達米,他們生下比山頭茅草還要多的人,這一代人被稱為螞蟻瞎子代,後來天上出了七個太陽,把螞蟻瞎子代人曬死了,只剩下遲多阿力列和遲多阿力勒兩人,從此人類發展到螞蚱直眼睛代人。後來水牛與山羊打架,濺起火星,燃起大火,燒死螞蚱直眼睛代人,只剩下吉羅涅底潑和吉羅涅底摩兩人,從此人類又進入了蟋蟀橫眼睛時代,後因得罪了天神,被降洪水淹死,僅剩下最小的兄妹倆,才又繁衍出了現代的筷子橫眼睛人。

彌勒縣西山區阿細人口頭上流傳的古歌還有另一種異文,一種說是人分五代,天神造第一代“螞蚱層”,一千五百年後人太多,被天神換掉了;又造第二代的“蟋蟀層”,會盤莊稼,又因上述原由被換掉了;再造第三代“獨眼人”,也同樣被換掉;第四代是天神造的西尾家夫婦,因其子女盤莊稼而惹來洪水之災;第五代人為洪水遺民兄妹所生葫蘆中走出來的各民族祖先,一千五百年後因發展起來的人太多,天神也換不掉。 另一種說法是人分三代:第一代是天神造的瞎子人,後被換掉;第二代人是斜眼人,以大樹為住所,因其子女到處學盤莊稼而引起洪水之災;第三代人是洪水遺民兄妹所生葫蘆中走出的橫眼人,成了各民族的祖先。 在前一種異文中明顯地是以螞蚱、蟋蟀眼睛來比擬人的眼睛;而第二種異文則是以瞎子、斜眼和橫眼來分三代。

而根據納西族東巴文的經典所整理的《創世紀》中記載,洪水後倖存的男子從忍利恩要娶天女為妻,有老人告訴他:
  
  高山底下,住著一對天女。那個直眼女,是最漂亮的;那個橫眼女,是
  不漂亮的。但是你要千萬記住:不可要直眼女,只可與橫眼女結婚。利
  恩走到那座高山下面,果然看見兩個天女,正在嬉戲。一個是善良的,
  容貌卻不好看;另一個是不善良的,卻有一雙勾人的媚眼。  

故事中男子還是娶了貌美的直眼女,天女懷孕,生的全不是人,全是熊、豬、猴、雞、蛇或蛙。故事中直眼、橫眼是美善的區別,而美與善是衝突的。

白馬藏人的神話< 人種來源 >的情節也是講到天神四次派人到地下來,有先後是一寸人、立目人和八尺人:

  先派來了“一寸人”。一寸人長得太小了,老鷹要叼他,烏鴉要啄他,
  土耗子要咬他,連小螞蟻也要欺負他。一寸人實在太軟弱,莊稼種不出
  來,後就慢慢死絕了。天老爺又派來了“立目人”。立目人太懶怠了,
  不會種莊稼,又不學,天天坐起吃喝。身邊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立目
  人也漸漸地餓死了。天老爺又派下來“八尺人”。八尺人身高力大,食
  量也大得嚇人。種的莊稼,三年的收成還不夠他一年吃。開始他還能捕
  野獸、禽鳥和採野果、野菜添著吃;後來這些都吃光了,八尺人沒有充
  足的食物,知道自己只有死了,於是不斷地哭,也逐漸滅亡了。天老爺
  沒有辦法,最後才派來了我們現在的人。

白馬藏人的這個神話未提及洪水,卻明白強調第二代為立目人相當於直眼人,還特別強調立目人的好吃懶做,似乎對立目人充滿貶意。
    流傳在雲南貢山獨潘江兩岸的獨龍族神話中說,從樹椏中爆出來的壇嘎朋由神養大,天神有兩個姪女要壇嘎朋選一個為妻。天神極力誇耀獨眼的四姑娘雖然長得不如三姑娘,但身子結實,寬肩膀、胖臉頰、臉孔黝黑,一天能織兩卷麻布,織的麻布毯子平平整整;壇嘎朋喜歡四姑娘勤勞能幹,於是娶四姑娘為妻。 這個神話中天神要男子娶獨眼天女為妻,因為她勤勞能幹,對獨眼毫無貶意。另一種異文說,洪水氾濫後,男子彭根朋經過一連串考驗後到達天神家裏,天神讓彭根朋選一個天女為妻,兩個天女中。有一個天女眼睛生得很漂亮,但是不洗臉;另一個天女只有一個眼睛,臉卻洗得乾乾淨淨,願意嫁給彭根朋為妻。另一個天女卻願嫁給魚。於是,彭根朋娶了獨眼天女,一起回到人間種莊稼、養牲畜。  獨龍族的神話中獨眼天女是被推崇的。

    哈尼族史詩《十二奴局》中描述最初的時候,天神從天上派下兩個人種,男的與女的都只有一個眼睛,長在腦門正中間。兩人結為夫妻後,生下一個葫蘆,葫蘆裏出來七十七種人,七十七種人都是一個大大的獨眼長在後腦殼上,眼睛在一邊,腳手在一邊,要倒著走路,做起活來像扯羊肚腸。天神不喜歡這種人,要換新人種。後腦獨眼代死了,新的一代人有兩隻眼睛,分開長在兩個膝蓋上,只顧腳不顧手,做起活來東倒西歪。天神又換了一代橫眼的人種,長得與現代人一樣,做起活來也方便。

陳建憲先生統計的三十七篇尋天女亞型的洪水神話,彝族佔了一半以上,納西族有六篇,其他的十一篇來自藏、普米、德昂、獨龍、拉祜、蒙古等族,陳先生認為他們或是和彝族同為氐羌後裔,三篇藏族異文和兩篇內蒙異文則是來自與彝族雜居的四川木里縣。 其實所謂的三篇藏族異文是前面所提的白馬藏人,並非我們常談的藏族,白馬藏人是氐人的後裔。而兩篇內蒙異文並非是蒙古族的神話,是納日化後的蒙古人,是納日人,是古羌人後裔。尋天女亞型是氐羌族群的洪水神話,而一目或直目的眼睛描寫也是氐羌族群的標誌。

據學者所言,「白馬藏人」主要分布於四川省平武縣白馬、木座公社(一千七百餘人),南坪縣草地、勿角、馬家公社(四千人)以及甘肅省文縣鐵樓、石雞壩等公社(四千七百人),總計一萬餘人。白馬公社是最大的聚居區。這支民族雖然跨居川、甘兩省,省內又屬不同的地、州,然而他們居住的地域是連片的。平武白馬一帶是聚居區,其北面和西北面與漢族雜居的南坪、松潘、文縣的藏族居住的南坪縣雙河區、文縣鐵樓公社等接壤。這支民族與南坪、松潘、文縣的藏族居住的地域卻是明顯分開的,其中只有個公社有交錯。在這個共同地域之內,他們認為同屬於一個民族,因為語言、習俗大同小異,內部互相通婚,互為親友、交往頻繁,而拒絕與周圍的藏、漢、回等族聯姻。學者認為,史籍上記載的有關氐人的情況與「白馬藏人」的語言習俗有許多相似之處,而「白馬藏人」分布區域歷來是氐人居住活動的廣大地區的核心,魏晉以後某些史志中出現的氐或氐之遺種可看出與今日「白馬藏人」的淵源關係。 也有學者從氐族的地望、族稱以及喪葬制度、木楞子建築、尊狗、羽飾…..等特點來討論,「白馬藏人」實與藏族無關,而是當地的古代氐族的後代。

何以學者將納日人誤稱為蒙古人?誤以為納日人的天女婚型洪水神話是蒙古神話?納日人,自稱Na Zi ,大約有四萬五千人,主要分於四川西南部鹽源縣、木里藏族自治縣及其相比鄰的雲南寧蒗彝族自治縣。在四川和雲南境內的納日人以前被稱為麼些或麼沙,也有稱為韃靼族或蒙古族的。而納日人與蒙古族的確是有一些關係的,第一次是元初忽必烈南征大理時,曾經過木里、寧蒗等納日人地區,並留下少量的官兵;第二次是元末明初的大動亂,蒙古人大量來到納日人地區。李紹明先生就說:

  明取代元朝以後,這些散居當地的蒙古兵,勢必不敢承認自己的蒙古族
  成分,久而久之必然融合到納日人當中。這就是長期以來川滇邊境的納
  日人,有許多自認為是蒙古族後裔的根本原因。這些融合到納日人中的
  蒙古族已喪失了本民族的特點,不能再認為他們是蒙古族了。

換句話說,元初以後,滲入納日人中的蒙古族早已納日化了。方國瑜、和志武先生認為「麼」字來源於「旄牛羌」的「旄」,而「些」即人或族之意。 學者們認為納西和納日都來源於古旄牛羌,因此都被泛稱為「麼些」。納日人雖然滲入了蒙古族的血統,卻不是蒙古人,仍是古羌人的後裔。

    我們見到前面所舉的例子中,天女婚洪水神話大都流傳於氐羌族群中,而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也都流傳於氐羌族群中,彝族、納西族、白馬藏人、獨龍族、哈尼族同是古代氐羌族群,他們的神話中就明白宣告著天女的一目、直目或橫目。眼睛不是在象徵人類的善惡或文明與否,而是一種族群的標誌。
二  《山海經》、三星堆中的一目或直目神話
    有關一目或縱目、直目的記載,在《山海經》中就屢見不鮮,彝族神話中常出現的一目或縱目神話與《山海經》似乎頗有淵源 。

    《海外西經》記載:「一臂國在其(指三身國)北,一臂一目一鼻孔。有黃馬,虎文,一目而一手。」一臂國是《淮南子》所記海外三十六國之一,其民曰一臂民,又稱比肩民或半體民。《爾雅&#8231;釋地》云:「北方有比肩民焉,迭食而迭望。」郭璞注:「此即半體之人,各有一目、一鼻孔、一臂、一腳。」《異域志》云:「半體國其人一目一手一足。」一臂國的人只有半個身體,一目、一鼻孔、一臂、一腳。國中有一種身披虎文的黃馬,也只有一隻眼睛,一條前腿。明代蔣應鎬繪圖本所繪之一臂民圖,即騎在一目一前腿之黃馬身上。 (見上圖)

《海外北經》又記:「鍾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一目國在其東,一目中其面而居。」一目國也是《淮南子》所記海外三十六國之一,其民曰一目民,一隻眼睛長在臉面正中,《山海經》所記與一目國有關的獨眼奇人還有兩處,均有圖:一為威姓少昊之子,見《大荒北經》記載:「有人一目,當面中生,一曰是威性,少昊之子,食黍。」(見右圖);一為鬼國,見《海外北經》記載:「鬼國在貳負之尸北,為物人面而一目。」鬼國即一目國,其人人面,一隻眼睛生在正當中。見蔣本鬼國圖。(見左圖)。袁珂注:「鬼、威音近,當亦是此國。」今見山海經古圖一目民有二形:其一,一目為縱目、直目(但此說未見於經文);其二,橫目。(見下圖吳本、下圖汪本)
另據《海外北經》所記:「深目國在其東,為人深目,舉一手。」今本蔣本之深目國圖,其人舉一手,一目,想必是根據原經文而作。經文文字原為「為人舉一手,一目」,袁珂據其餘諸國體例校改「為人深目,舉一手。」似乎深目國的人也是一目。

《大荒北經》又記:「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神身而赤,直目正乘(聞一多《天問疏證》23疑當作東字),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燭龍。」燭龍即燭陰,是中國神話中的一位創世神,又是鍾山(此經作章尾山,據郝懿行:章、鍾音近而轉也)的山神。獨龍身長千里,人面蛇身,紅色;眼睛是直的,閉起來就是一條直縫(郭注:「直目,目從也;正乘未聞。」畢沅注:「乘恐朕字假音,俗作眹也。」袁珂注:「此言燭龍之目合縫處直也。」今見蔣本燭龍圖之直目為獨目,居臉部正中)。直目,又稱從目、縱目。 (見上圖)
    有關縱目、直目的問題,《海內北經》也記載:「  ,其為物,人身黑首從目。」《玉篇》云:「  即鬼魅也。」《後漢書&#8231;禮儀志》:「雄伯食魅。」  即鬼魅,人的身子,黑臉,兩隻眼睛豎著長。“從目”,即縱目、直目。縱目,在民族文化史和文化學上是一種符號。郝懿行云:「《楚辭&#8231;大招》:『豕首縱目,被髮鬤只。』疑即此。」因而,  者,指的應是一種古代縱目族群。 (見左右二圖)根據蕭兵先生對《楚辭》的解釋,眼睛豎著的豬頭神見於洛陽西漢卜千秋畫像墓,它能辟除鬼怪,威脅游魂。
《楚辭》寫作年代與《山海經》相當,而學者對《二招》與彝族的密切關係都持肯定的態度。
弗雷澤曾提到彝族的招魂風俗,他們會念一種禱文,呼喚靈魂的名字。 蕭兵先生就認為《二招》是直接間接地承受了這種禱文的影響的,而彝族《開路經》也與《招魂》相似。 丁文江《爨文叢刻》有貴州彝族的《天路指明》,徐嘉瑞就直接了當地說:
余以《大招》、《招魂》為巫師所用
之經典,今以《爨文叢刻》證之尤
信,如《天路指明》即《大招》、《招
魂》也。
另外,學者也提出,《招魂》與白馬藏人民歌作為腳韻或語助的“些”字及“些”字句都格外相似。這說明“楚些”與白馬藏人民歌的相通之處,楚國有一部分民歌與氐羌民歌在當時尚屬同宗,還未完全脫離。
我們由學者對《二招》與氐羌族群文獻的比較看到,兩者的關係密切,《大招》出現與彝族神話、白馬藏人神話中同樣的縱目情形,應是可以理解的。
三星堆二號坑出土的一面寬1.38米的巨型青銅人面像(即被人們稱作“縱目人面像”),眼珠呈圓形外突達16.5厘米,學者認為就是燭龍“直目”的寫照。《華陽國志&#8231;蜀志》記:「周失綱紀,蜀先稱王。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作石棺石槨,國人從之,故俗以石棺槨為縱目人冢。」古蜀國的第一代王蠶叢「其目縱」。因此學者認為三星堆縱目人面具就是其先祖蠶叢的形象,也就是《山海經》中燭龍的形象。 (見上二圖,三星堆縱目人面像線描圖)而祝融音讀與燭龍近,燭龍又可視為神話中的火神、光明之神、南方之神—祝融。 《山海經&#8231;海內經》記載:

      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訞生炎居,炎居生節并,節并生戲器,戲器生祝   
      融,祝融降處於江水(岷江)。
    《蜀王本紀》則說:「蠶叢始居岷山石室中」。似乎祝融、蠶叢最早都活動於川西北的岷山岷江一帶。而在今天川滇一帶的彝族中,我們還可以發現與三星堆縱目人形象相似的面具。例如在羅婺支系的許多村寨中,都有一對由每戶人家輪流供奉的始祖面具,各戶又有家祖面具。始祖面具基本屬於人面造型,其顯著特點為凸目、闊嘴、露齒,有些始祖面具底色為墨黑色,凸出的眼球為黃色,眼圈、口唇、鼻子都塗成朱紅色,臉上有朱紅色橫條。而三星堆銅面具在出土時,許多尚能看見眉眼描黛、口鼻塗朱的情況。三星堆青銅大面具寬1.38米,彝族始祖面具一般則寬1.5米,兩者有驚人的相似。徐中舒、方國瑜、王有鵬、關榮華、陳英等學者都考證說,川滇彝族與古蜀人有深厚綿遠的族源關係。彝族始祖面具似乎沿襲其世世代代長達四五千年的縱目蠶叢始祖傳說的形象而製作的。
蠶叢的形象為“縱目”是和人類的五官有違的,過去有些學者根據民國時修纂的《邛崍縣志》卷二記載:「蜀中古廟多有藍面神像,面上壘壘如蠶,金色,頭上額中縱目,當即沿蠶叢之像。」認為蠶叢為“三隻眼”,而日人狩野直禎則認為縱目是在眼睛上刺青。 這種說只能聊備一說,認同的人很少。

也有學者認為,“縱目”應該是氐、羌古蜀人的面貌特徵。三星堆出土的青銅頭像,已經對這面部長相作了十分生動的描繪。特別是銅人臉上的眼眶、眉目、唇部還塗有藍、黑、朱色,讓人覺得,這“縱目”不是長的,而是一種化妝習俗,就像戲曲中的淨角臉譜。戲曲藝人,對一些威武的角色,常常要把他勾繪成豎眉豎眼,就像三星堆銅人像的眉眼。方法是先用手把眉眼豎起,再用一條布巾,從額上緊緊勒住,然後勾臉,這豎目的形象就出來了。古蜀人有纏頭(如今之彝族)、戴冠的習俗,他們纏頭戴冠,一定習慣緊豎自己的眉眼,使之“縱目”,這才變成“縱目”人的。

無論如何,三星堆二號祭祀坑發現的幾件青銅面具,的確為蠶叢的形象提供珍貴的實物資料。

而《山海經》及三星堆的資料都提供給我們一個訊息,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似乎都只是一個族群的標誌。
    三  眼睛可能原本是族群的標誌
為何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一般都記載於海經之中?學者認為它們是最早流傳於生活在大西北的古氐羌人中的神話,而被《山海經》的作者輯入作品中的。作為古氐羌系統中的一支的彝族先民南下到雲南,將一目神話、直目神話保存在自己的文學中。唐張守節《正義》說:「蠶叢國破,子孫居姚、雟等處。」其方位應在現在的雲南大姚、姚安一帶。蜀國被滅以後,蜀國的遺民把縱目神話也帶到雲南。一目神話、直目神話或縱目神話流傳於彝族中,為彝族起源於北來氐羌的學說提出佐證,同時也說明逃到雲南的蜀國亦為彝族先民的一部分。  不管《山海經》中的一目神話、直目神話到底是不是來自彝族先民的古氐羌,我們或許可以說彝族洪水神話中的獨眼、直眼或豎眼人神話應是有來源的,直眼神話的確集中流傳於彝族。其實更確切地說,有關獨眼、直眼的神話是屬於氐羌族群的神話。

另外,貴州省畢節地區的彝族神話《洪水氾濫史》也出現最初的人類只有獨腳的說法:

最初出現的女人是獨腳,她生的孩子也都只有一條腳。因此不能單獨走路,而須兩人並行。

而《梅葛》中正是說明獨腳人一人不能行走、兩人互摟脖子則行走如飛,與《洪水氾濫史》中說女人一隻腳的情形類似,不過敘述中都未提及他們道德上的善惡。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地區的彝族神話,也說到最初的先人存在近似於猿:
遠古時代,以雪造出的最初人類是奇形怪狀的。雖面貌似人,但發出的聲音卻全然是猿的啼叫。有眼卻不能遠望,有口卻不吃糧食,有手卻不能勞動。或懸於枝頭,或攀登樹木,他們的一切都與熊和猿毫無二致。很久以後,他們才變為現代的人類。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地區彝族的另一神話《勒俄特依》有較詳細的敘述:

遠古時代,從降下的雨、雪、冰等產生了十二種生物,其中六種是柏、杉、黑頭草等無血的植物類,其他六種為有血的動物類。第一是青蛙(蛤蟆),第二是蛇等爬蟲類,第三是鷹,第四是熊,第五是猿,第六才是人類。最初的人類,聲音完全像猿,他們攀登樹梢,抓彎樹枝,吃草木之實,全然是野獸一般。
   
    關於“獨腳人”的記載,似乎也與眼睛形態的特異互有聯繫,如《山海經&#8231;海外西經》就記載:

      奇肱之國在其(指“一臂國”)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陰有陽,乘文馬。

郭璞注云:「其人善為機巧,以取百禽;能作飛車,從風運行。湯時得之於豫州
界中,即壞之,不以示人。後十年西風至,復作遣之。」根據張華《博物志》所載:「奇肱民善為拭扛,以殺百禽,能為飛車,從風運行。湯時西風至,吹其車至豫州。湯破其車,不以視民。十年東風至,乃復作車遣返。….」郝懿行指出,“拭扛”為“機巧”之誤,“西風”為“東風”之誤。袁珂也指出:此處所載“奇肱”應為“獨腳人”。因為《淮南子&#8231;地形》所載為“奇股”,高誘注云:「奇,隻也;股,腳也。」「以較獨臂,似獨腳於義為長。假令獨臂,則為機巧、作飛車乃戛戛乎其難矣;亦唯獨腳,始痛感行路之艱,翱翔雲天之思斯由啟矣:故奇股乃勝於奇肱。」 傅光宇先生認為,由此可見,“獨腳人”不只不是兇惡之人,而且還是具有奇智異能之人。 我們似乎可以確定,《山海經》中原出現的所謂「一目」、「一臂」或「奇肱」、「奇股」都無道德上的批判,都只是在強調他們的奇異。

    馬昌儀先生肯定袁珂先生說法,認為奇股比奇肱更合理,而奇肱(或奇股)國神話有兩個主題:一為善為機巧,能作飛車;二是騎吉良神馬,與雙頭奇鳥為伴,突出其神性品格。 似乎不管奇肱或奇股都在強調異形人的神性,並無道德上的優劣。

而納西族的洪水神話中也出現洪水後主人公所娶的仙女有直眼、橫眼的區別,李霖燦先生所蒐集的兩則神話都提及美麗的是直眼仙女,善良的是橫眼仙女,天神要倖存的男子娶橫眼仙女。直眼和橫眼在納西族文字中被寫成    和    ,前者表現了美人的媚態,後者表現了所謂的善良。  

    也有學者認為,“獨眼睛代人”和“螞蟻瞎眼人”,不正是以極為生動的形象,再現了人類兩眼漆黑的蒙昧時代;“直眼睛代人”和“螞蚱直眼人”其眼睛豎直而生,不正是怒目而視的人,眼睛所呈現的形態勢,這不正好象徵了人類的野蠻時代;“橫眼睛代人”和“蟋蟀橫眼人”及“筷子橫眼人”,“他們的眼睛平平朝前生”,除和我們現代人的眼睛型態一致外,,與前兩種眼態形成了鮮明對照,可以說橫眼又正好是人們在笑容可掬時的眼態,這正是象徵人類與鄰為友的文明時代。
  
日本學者伊藤清司曾引用岩田慶治關於「眼睛具有智力」見解,並進一步指出:「眼睛的智力有優劣」,他以彝族和納西族創世神話作例證說:神話中主人公選擇配偶的標準完全在於女方眼睛的形狀,即以女子眼睛是直眼或橫眼的區別作為選擇的標準,眼睛不只是道德的象徵,也深深地包含著文化的意義。直眼象徵著妖魔鬼怪、蒙昧和邪惡,而橫眼則象徵著神、文化和純正。 伊藤清司又認為:「一隻眼睛和兩隻眼睛,同樣兩隻眼睛的直眼和橫眼的差異,可以認為是象徵著從非人類社會到人類社會的進化。」

    貴州省水族的神話說,在伏羲、女媧之前,世界已經有人類存在了,那個時代的人類非常矮小,生活很苦。天神想要重新造人,就拔下一顆牙給伏羲兄妹。後來洪水氾濫,人類滅絕,只有伏羲兄妹倖存。

伊藤清司先生因而肯定說,以大洪水為分界線,前後的人類有明顯的差異,洪水前的人類形體矮小,意味著不是合乎神意的人類,後來定的男女蒙受天神的指示而倖存下來。而倖存的男女結婚後生出的人類與洪水前的人類是異質的。大洪水並非只具有自然災害的消極、否定意義,蘊涵在這類神話中積極、肯定的意義是:經歷一場淨化、過濾,消滅先人的存在,從而創造作為人類存在的現代人類。洪水無疑具有這樣的意義。而西南民族的神話說明現代人類的出現曾是一個長期變遷的過程,變遷的過程分為體質的進化和人性的具備。

    傅光宇、張福三兩先生有不同的看法。納西族神話中的直眼女與橫眼女出現於同一環境即“天上”,本屬“空間的並列”關係;不少資料說明洪水後倖存的男子先後與直眼女、橫眼女婚配,而《人類遷徙記》、《創世紀》、《崇搬圖》、《銼治路一苴》、《查熱利恩》的有些異文都提及天神給男子造木偶伴侶未成功的情節,永勝納西族新記錄的資料則同時出現直眼女、橫眼女、斜眼女的情節,可見納西族的這個神話並不必然是體現“歷史的必然”。何況許多民族創世神話中象徵文化意義的事物並不一定就是眼睛。對於學者認為眼睛也有道德的象徵,傅、張兩先生也推定是後起的觀念,許多神話和古籍中對“異形人”、“獨眼人”、“縱目人”都未加以貶斥。而傅、張兩先生又說永勝納西族的資料還表明,直眼女、斜眼女與橫眼女都同時出現於地上男子面前,但男子只與橫眼女婚配,而直眼女、斜眼女並未給危害,也未與之對立。其實,直眼女、斜眼女與橫眼女都是仙女,都是神的家庭成員。直眼女不善良的評價只見於東巴經,而口傳資料則不予譴責,似乎透露出這是記錄者所作的修改。神話中評直眼女不善良,正是反映出特定歷史時期的“人意”,正是文明社會的道德標準。
  
   很多神話將人類社會分為若干發展時期與眼睛並無關聯,例如傣族將上古時代分為葫蘆生人時期、大火燒天時期、洪水氾濫時期、風吹乾水時期、荷花時期即現在等五個時期。 而仡佬族神話說,從古到今,人分四曹(四輩)。頭曹人是用泥巴捏的,後來被大風吹化了;第二曹人是草扎的,遇到天火把他們燒光了;第三曹人是星宿下凡變成的,遇到洪水朝天,剩下兄妹二人,現在這一代人,是洪水遺民成婚繁衍起來的。

    而流傳於烏蒙山區的彝文文獻《六祖魂光輝》中則將人類發展階段用“異形人”來象徵,神話中描寫最初的人生自水中,無影無蹤,叫“水生兒”;其後代孕生“凡間人”,形如巨石,盤踞水中;後經祭祀,“凡間人”成了“雁人”,形似人而手腳成雁翹狀;又經祭祀,“雁人”育化成“人虎”,人形而只能在林間生活,再經祭祀,終於產生彝族祖先。

    一目人、縱目人同獨腳人、泥巴人、草扎人、水生兒、雁人、人虎似乎都在與現代人做區隔,而一目人或縱目人等不同眼睛形態比較普遍,而且在古籍上找得到記載。

   傅光宇、張福三兩先生就曾說,“洪水之災”實際上是遠古人類和現代人類的分界線。  這個看法應是值得參考的。

    王孝廉先生也認為,神話時代一民族將異民族、或敵對民族、或被征服民族視為異類,因此塑造他們在形象上有一種非正常的眼睛。 王先生的這個觀點也很值得參考。
眼睛等體質上的演進有人類進化上的意義,這應是有其人類學、民族學上的可貴觀點;而眼睛直目、縱目的道德象徵卻可能是後起的觀念。如果從較早的資料上,如《山海經》或三星堆的出土文物中,我們能見到氐羌人、古蜀人有一目或直目的描寫,這些一目或直目的描寫中絲毫無美善或進化的觀念。而氐羌人、古蜀人就是彝族、納西族、獨龍族、哈尼族、白馬藏人的先祖,也就是說,彝族、納西等族的一目或直目神話,很有可能在剛開始時只是一種族群的標誌。

Myths of Eyes—Discussing myths of one-eye and vertical-eye of Yi race
Abstract
The flood myth of marrying heavenly daughter of Yi race often mentioned one-eyed or vertical eyed people.
In “Book of Mountain and Sea”, there were accounts of one-eyed and vertical eyed people, especially in Book of Sea.  Why were these accounts of one-eyed and vertical-eyed people usually present in Book of Sea?  Scholars thought the earliest stories were spread in the myths of Zhi-Qiang tribes (ancient people in West China) in Great Northwestern area, and later included into Book of Mountain and Sea by its author.  As one of ancient Zhi-Qiang lineage, the ancestors of Yi race came to Yun-Nan and preserved the stories of one-eye and vertical-eye in their literature.
Myths of one-eye and vertical-eye were widespread among Yi people, supporting the theory of Yi race originating from Zhi-Qiang of North, and at the same time suggesting that Shu (an ancient kingdom in what is Szechwan Province today) which fled to Yun-Nan was part of Yi ancestors.
The eye myths of Yi seem to have strong connection with the myths of one-eye and vertical-eye in Book of Mountain and Sea and the myths of vertical-eye from Shu.
People of one-eye, vertical eye as well as those of one-leg, mud, straw, water, goose and tiger appear to differ from modern people.  People with various eyes such as one-eye or vertical eye were more commonly seen in old documents.
As for some scholars viewed eyes as symbols of morals, Fu and Chang both thought that such opinions arose in a later time.  Many myths and old documents imposed no criticism on people of different forms, one-eye or vertical-eye.  In fact, in spite of their vertical-eye, slanting eye or horizontal eye, they were all goddess, members of god’s family.  The comment regarding the immorality of vertical-eyed daughter was only seen in Book of Eastern Ba, whereas no condemnation was found in oral references.  Therefore, the criticism could be a modification done by the recorder.  The information in “Three-Star Mound” of Book of Mountain and Sea showed that myths of one-eye or single-eye appeared to be symbols of the race.  Probably, for Zhi-Qiang tribes such as Yi race, myths of one-eye or single-eye were merely symbols of their races.  So-called symbols of morals and distinction of civilization which came much later were viewpoints resulted from the thinking of anthropology and ethnology.

Keywords: Yi race, Flood myth, marriage of heavenly daughter, one-eyed people, vertical-eyed people  

转自台北东吴大学《东吴中文学报》200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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