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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论文《从磁州窑酒器观察宋元的饮酒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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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7 15: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从磁州窑酒器观察宋元的饮酒民俗
程宜(广东 佛山 528000)
提要:宋元的饮酒风尚深刻影响了磁州窑的发展,磁州窑留下的大量酒器和与酒相关纹饰的器物,为我们了解宋元时期人们的生活提供了生动的实物资料,使我们通过这些器物和纹饰得以反观当时的饮酒民俗。
关键词:磁州窑  酒器  宋元  民俗

磁州,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南部,因州的西北部有座磁山,盛产磁石,故于开皇十年(590年)取名磁州。磁州窑创烧于北宋中期,南宋、辽金元、明清至今,延烧千年,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民窑体系,以烧造黑瓷、白瓷、白地黑彩、白地褐彩瓷为主。由于磁州窑在民间的名声非常显赫,许多窑场争相模仿,使磁州窑逐渐由一个地方窑场演变为遍布全国多个省份的磁州窑系,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磁州窑器型以各式的瓶、壶、罐、盘、碗、碟、盏、钵、洗、盆、枕、缸等生活用器为主。以下层民众为主要服务对象的磁州窑,因为其野逸的民间身份,一直不为官方重视,直到二十世纪初才由外国学者为磁州窑正式命名,并逐渐进入研究者的视野。
宋元时期,商业繁荣,城市快速发展,人们对世俗生活的接受和重视程度加大,记录民俗生活的文字较之前代有了明显的增加。特别是宋元时期兴起笔记创作的热潮,出现了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耐得翁的《都城纪胜》,吴自枚的《梦粱录》,周密的《武林旧事》等重要的著述。这些作品拥有很高的史学价值,古人生活记的价值,地理志、名胜志的价值,戏曲小说研究史料的价值以及文学价值。通过这些史料,我们得以遥望千年前的人世繁华。就宋元时期遗存下来的实物而言,数量和种类都十分有限,这和我国多年的战乱、自然损坏和其它人为破坏有关。保留至今的宋元建筑(及其附属艺术如木雕、壁画等),绘画(特别是宋元风俗画),陶瓷等,使我们能籍此触摸到当时的生活。
对于研究宋元民俗重要的实物资料——建筑、绘画而言,过去已经有无数学者进行了长时间的卓有成效的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就陶瓷而言,宋元时期比较受主流青睐的是以清雅的单色釉为主的装饰形式(如宋代官、哥、汝、定、均五大名窑),对于研究宋元民俗,可资利用的资料有限。而磁州窑与许多官窑和官、民兼烧的窑口不同,它是专为民间烧造日用器皿的窑系窑口,并始终保持着民窑的独特风格。磁州窑是以彩绘(黑白)装饰为主,描绘了大量反映当时社会民情,风俗习惯的瓷绘纹饰,为我们研究宋元时期的社会生活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使我们多了一条回溯宋元历史的途径。其中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磁州窑酒器和众多与酒相关的纹饰,让我们对宋元的饮酒民俗有了直观鲜活的认知,这些器物、纹饰反映了酒文化在宋元民俗生活中的特殊地位,值得关注。
一、宋元磁州窑流行的酒器。
早在6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时期,陶瓷器已经与酒结缘,出现了陶质酒缸和酒杯。从此,酒与陶瓷器关系日渐紧密,相伴至今。从现存的宋元磁州窑器物看,酒器所占比重非常大。主要有瓶、罐、壶、杯、碗、盆、缸等。反映出酒在宋人生活中的重要性。其中,瓶作为盛酒器,使用最为频繁。尤以经瓶、玉壶春瓶、四系瓶等最具代表性。
“经瓶”一词,始于宋代。宋人赵令畴《侯鲭录》卷三说:“陶人之为器,有酒经焉。晋安人盛酒以瓦壶,其制,小颈、环口、修腹,受一斗,可以盛酒。凡馈人牲兼以酒,置书云酒一经,或二经至五经焉。” 经瓶的功用主要是储藏酒水,饮酒时,一般还需倒在玉壶春瓶或注壶中,再斟到酒杯、酒盏中饮用(豪饮除外)。在宋元时期,磁州窑生产了大量经瓶。宋代袁文《瓮牖闲评》卷六说:“今人盛酒大瓶谓之京瓶。”京瓶即经瓶。可见,“经瓶”一词在宋代很是流行。它身长口小,清秀挺拔,是宋元时期家庭和大小酒铺里常见的盛酒器(图一,《宋•“风吹十里透瓶飘香”梅瓶》,采自王兴编著,《磁州窑史话》,第108页,天津古籍出版社)。明代时民间有插梅的习俗,经瓶因其“口径之小仅能与梅之瘦骨相称 ”,故逐渐由经瓶改称梅瓶。
玉壶春瓶又称玉壶春壶。基本形制为撇口、细颈、垂腹、圈足,体量较小,造型优美婉约。玉壶春瓶的造型定型于北宋时期,在当时是一种装酒的实用器具,功用相当于现在的酒壶,其颈部曲线恰适人们斟酒时抓握。由于人们钟爱玉壶春瓶美观的造型和装饰,故逐渐演变为观赏性的陈设瓷。唐代司空图的《诗品•典雅》中有“玉壶买春 ,赏雨茆屋;座中佳士,左右修竹”的句子,“玉壶买春”即用玉壶去买酒(“春”指酒。唐代时人们多称酒为“春”,后代沿用)。《水浒传》第三十七回“及时雨会神行太保,黑旋风斗浪里白条”讲:“酒保取过两樽玉壶春酒,此是江州有名的上色好酒”,可见,玉壶春是一种酒的名字。南宋《武林市肆记》上也记载有海岳春、蓬莱春、锦波春、浮玉春、 秦淮春、丰和春、谷溪春等酒的名字。因此,许多专家认为“玉壶春瓶”的名称是因“玉壶春”酒而来。(图二,高27.6、口径7厘米,山西省博物馆藏《元•白地黑花花卉纹瓶》,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元上),第一四0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四系瓶也是磁州窑的典型器物,体型细长,小口、束颈、长腹、圈足,瓶口与瓶肩处附有四系。器体上半部施白釉,下半部施黑釉或褐釉,在白釉部分书写、绘画。装饰以文字为主。其中,书馆铭的有“仁和馆”、“八仙馆”、“太平馆”、“贞元馆”、“同乐馆”、“嘉和馆”等;直接书含“酒”文字的有 “清酒肥羊”、“一色好酒”、“百家酒”、“酒”、“省酒瓶”、“酒色财气”(图三,《宋•黑花“酒色财气”铭四耳瓶》,通高28.5、口径4.7、底径11.3厘米,采自广东省博物馆编《广东省博物馆藏陶瓷选》图73,文物出版社。)、八思巴文“美酒”、“此酒填平闷海推倒愁山”等;书酒的品种的有“梨花白”、“秋露白”、“羔羊酒”等。从磁州窑大量四系瓶上所书文字来看,其主要功用乃为酒瓶。
此外,如故宫博物院藏《宋•磁州窑黑釉罐》(图四,高17.5、口径6、底径13厘米,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宋上),一五八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宋•磁州窑白地黑花小口瓶》(图五,高35、口径5、足径11厘米,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宋上),一七三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喀左博物馆藏《金•磁州窑白釉黑花龙凤纹罐》(图六,高27.3、口径16.5、腹径29厘米,采自《中国陶瓷全集》(辽、西夏、金),一七八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赤峰市喀喇沁旗博物馆藏《元•磁州窑白釉剔花缠枝牡丹纹葫芦瓶》(图七,高22.4、口径3.3、底径8厘米,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元上),一三八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赤峰市博物馆藏《元•黑釉盏》(图八,高5.4、口径4.6、底径9.4厘米,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元上),一九五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等器形,都是当时以盛酒为主要功能的陶瓷容器。“元时,彭城磁州窑……白地黑彩常变为赭彩,很显然这是为了适应快速大批量生产方式的需求而导致的结果,其中一半多的产品是酒器 ”。可见,酒器的产量是十分可观的。
二、从磁州窑酒器看宋元丰富的酒的种类。
宋元时期的磁州窑产品,有的直接在器物上书写酒的名称的,多见的就有“梨花白”(图九,邯郸市博物馆藏《元•白地黑花“梨花白”大口罐》,高14.5、腹径15.5、底径7.3厘米,采自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编《磁州一枕梦邯郸——磁州窑精品展》,第38页,未公开发表书籍)、“竹叶青”、“红梨花”、“秋露白”“莲花白”、 “金波玉液”、“羔羊酒”等,反映出宋元时期丰富的酒的品种。
宋以前,我国酿酒主要是以酒曲法酿造,宋代初期出现“煮酒法”,元代进一步创“蒸馏法”酿造技术。用“煮酒法”、“蒸馏法”酿造的酒,与用“酒曲法”酿造的酒相比较,酒质更加纯净,味道更加醇厚浓郁,为宋元酒业的发展与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宋元时期酒品十分丰富,北宋著名的酒有:产自武陵桃源的用优质曲和糯米精酿而成的“五菱桃源酒”;用桂林桂花酿造而成的“瑞露酒”;深受达官贵人追捧的用羔羊、糯米和曲酿制而成的“白羊酒”(即羊羔酒);用黄柑酿造的“洞庭春色”;产自滑州的“冰堂酒”;用生鸡蛋与酒搅匀共饮的“金丝酒”;用绿豆酿制而成的醇香色碧的“醇碧酒”;用蜂蜜酿造的“蜜酒”;水上人家疍民酿造的“蜒酒”;苏轼自酿的“万家春”;产自广东惠州的用梅子酿造的“梅酝”;苏轼在惠州罗浮山区自酿的“罗浮春”;治病保健的“苏合香酒”;金陵老儒辛思顺所酿“辛秀才酒”;用泰州客次井的蟹黄水酿造的“雪醅”;凤州凤翔所产“凤州酒”;四川古蔺镇所产“凤曲法酒”等 。
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饮酒的风气并未减弱,酒的品种也丝毫不比北宋逊色。《武林旧事》中记载南宋的各种名酒就有“(出自御库的)蔷薇露、流香;(出自三省激赏库的)宣赐碧香、思堂春;(殿司)凤泉、(祠祭)玉练槌;有美堂、中和堂、雪醅、真珠泉、(出卖)皇都春、常酒、和酒。(浙西仓的)皇华堂、(浙江仓的)爰咨堂、(扬州)琼花露、(湖州)六客堂、(苏州)齐云清露、双瑞;(淮东东总领所的)爱山堂、得江;(江阃)留都春、静治堂;(海阃)十洲春、玉醅;(西总)海岳春、(江东漕)筹思堂、(秀州)清若空、(越州)蓬莱春、(镇江)第一江山 北府兵厨、锦波春、浮玉春;(建康)秦淮春、银光;(温州)清心堂、丰和春、蒙泉;(严州)萧洒泉、(常州)金斗泉、(衢州)思政堂、龟峰;(婺州)错认水、(兰溪)谷溪春、(秀邸)庆远堂、(杨府)清白堂、(吴府)蓝桥风月、(杨郡王府)紫金泉、(杨驸马府)庆华堂、(张府)元勋堂、(荣邸)眉寿堂、万象皆春(谢府)济美堂、胜茶 ”。《东京梦华录》卷二之《宣徳楼前省府宫宇》就有“银缾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的记载,可知银缾酒和羊羔酒的市价。据宋代学者张能真《酒名志》记载,仅磁州附近就有“风曲法酒”、“艾城酒”、“香桂酒”等品种。正因为饮酒风气隆盛,因此,宋代佳酿的品种特别多、产量特别大。
三、从带馆铭磁州窑酒器看宋元时期的饮酒场所。
宋元时期,不少磁州窑的酒瓶、酒罐书写了与酒肆有关的文字,如“仁和馆”、“八仙馆”、“太平馆”、“熙春馆”、“玉春馆”、“玉山馆”、“贞元馆”、“元贞馆”、“同乐馆”、“长乐馆”、“嘉和馆”、“状元楼”、“武阳馆”、“玉山馆”、“梨花馆”、(同)醉馆等。如元《白釉黑彩“仁和馆”四系瓶》(图十,高25厘米,口径4.5厘米。采自张晓光、李文振编著,《中国民间古陶瓷图鉴》,第232图,石油大学出版社。原图标为宋代)和元《白地黑花“八仙馆”铭四系瓶》(图十一,高23厘米,口径5.5厘米,底径8.1厘米,邯郸市博物馆藏。采自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编《磁州一枕邯郸梦——磁州窑精品展》,第40页,未公开出版书籍)等带馆铭的四系瓶,让我们不禁联想到宋元时期闻名遐迩的“仁和”、“八仙”等酒楼。虽然“仁和馆”四系瓶可能只是金元时期北方地区某处馆驿订造,而非为“仁和”酒楼专烧 ,但这类四系瓶属于酒瓶确是无疑的。随着研究的深入,也有研究人员认为带馆铭的四系瓶“与宋元时期的市井生活,酒肆文化密切相关……‘仁和馆’等馆名应为酒肆或馆驿的字号,并在宋、金、元时期一直沿用” 。籍此,我们不妨追忆一下“仁和”酒楼的昔日风光。“仁和”可谓宋元酒楼中的佼佼者。宋•朱牟《曲洧旧闻》卷七记:“尝记天下名酒,今著于此……和乐楼琼浆,遇仙楼玉液,玉楼玉酿,铁薛楼瑶醽,仁和楼琼浆……”。可见仁和酒楼的“琼浆”是当时的著名的酒品。宋•文瑩《玉壶清话》记“真宗赏曲宴群臣于太清楼,群臣欢浃,笑谈无间。忽问廛沽优佳者何处,中贵人奏,有南仁和者。亟令进之,遍赐宴席”。描写了真宗与群臣间到“南仁和”饮酒欢愉的逸事。欧阳修《归田录》记“仁宗在东宫,鲁肃简公为谕德,其居在宋门外,俗谓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侧,号仁和酒,又名于京师,公往往易服微行,饮于其中”。可见,“仁和”酒楼不单名气大,延续时间长,而且还不只一家。
中国经济史研究专家日本的加藤繁博士在其30年代初所作《宋代都市的发展》论文之《酒楼》一节指出,宋代城市中的酒楼,“都是朝着大街,建筑着堂堂的重叠的高楼……这些情形都是宋代才开始出现的 ”。酒楼是宋元城市中数量最多,规模最大,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两宋都城,著名的酒楼就有:忻乐楼、和乐楼、遇仙楼、铁屑楼、仁和楼、清风楼、会仙楼、八仙楼、时楼、班楼、潘楼、千春楼、明时楼、长庆楼、红翠楼、玉楼、状元楼、登云楼、得胜楼、庆丰楼、玉川楼、宜城楼、集贤楼、晏宾楼、莲花楼、和丰楼、中和楼、春风楼、太和楼、西楼、太平楼、熙春楼、三元楼、五闲楼、赏心楼、花月楼、日新楼、蜘蛛楼、看牛楼…… ”《东京梦华录》之《酒楼》中描绘了京城酒楼的奢华和繁华:“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唯任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歩,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晩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此外,《东京梦华录》还记录了北宋时期的多家著名酒楼。如“宣徳楼前省府宫宇”之张家酒店、遇仙正店;“朱雀门外街”之清风楼酒店;“东角楼街巷”之潘楼酒店;“潘楼东街巷”之看牛楼酒店、铁屑楼酒店;“大内西右掖门外街巷”之唐家酒店、班楼酒店等。《武林旧事》记录了南宋时期“熙春楼、三元楼、五间楼、赏心楼、严厨、花月楼、银马杓、康沈店、翁厨、任厨、陈厨、周厨、巧张、日新楼、沈厨、郑厨、虼蟆眼、张花 ”等著名的民间酒楼。当时,酒店可谓遍布城邑,“……坊巷院落,纵横万数,莫知纪极,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 ”而且通宵达旦地经营,当第二天赶早入市的人,听到寺院行者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闻声而起时,“酒店多点灯烛沽卖……至天明不绝 ”。这样的情形,也可直观地从《清明上河图》中见到,图中就生动地呈现了市民当街沽酒、酒肆饮酒、戏楼唱酒的热闹场景。
酒馆确实是具有强烈吸引力的地方。《北窗灸輠录》记载,从酒馆、茶馆传来的作乐声,曾使宋仁宗感叹宫中的寂寞,羡慕起宫外民间的夜市生活来。宋话本《赵伯升茶肆遇仁宗》更进一步艺术加工,描写仁宗微服到京城著名的集制酒售酒为一身的樊楼私访,利用皇帝的视角,发出这样的感叹:“城中酒楼高入云,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金。”不单仁宗有微服造访民间酒楼的嗜好,真宗、神宗、徽宗也被文学作品渲染,曾流连于酒楼茶肆之中。
环境良好的酒楼可能还是孵化宋元词、曲的摇篮。文人之间饮酒少不了玩既“斗酒”更“斗才”的行酒令,由行酒令还逐渐发展出“小词”、“散曲”,可谓宋元文化艺术的意外收获。宋代的行酒游戏十分昌盛,连端肃的司马光也难免“轻辞丽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轻烟翠雾笼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四、从磁州窑看宋元时期与酒相关的行业。
磁州窑有书写“神芎丸”的药罐(图十二,邯郸市博物馆藏《元•白地黑花“神芎丸”大口罐》,高13、腹径23、口径15厘米,采自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编《磁州一枕梦邯郸——磁州窑精品展》,第39页,未公开发表书籍),和许多用文人与歌妓共同创作的词、曲装饰的器物,反映出城市中大小酒楼间相互依存、相互补充,又和茶肆、香药、租赁、娱乐业等联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酒文化体系,共同编织出缤纷的宋代日常生活。
茶肆兼容性相当大,既喝茶,又炒菜、饮酒,成为人们交流沟通的重要场所。其中酒肆中的“分茶酒店”实际就是中小型酒店,而“分茶店”则是以经营面食为主兼卖酒水的店铺。茶肆的形式多样,重要的一点是,所有的茶肆都兼营酒。
许多香药、饮品也因为酒而生意兴隆,《武林旧事》载,当时设有香药局,掌香料及醒酒汤药之类。如神芎丸、香薷饮、二陈汤等就是比较流行的醒酒药丸和汤药。神芎丸由大黄,黄芩,牵牛,滑石,黄连,薄荷,川芎等构成。有消酒食,清头目,清食肉多口臭等疗效。宋元人肉食主要以猪、羊、牛、家禽为主,以酒佐之,神芎丸正可对症治疗酒食过量;香薷是一种一年生或多年生的草本植物,饮之除有解热、利尿的功效外,对中酒不醒,效果尤佳,只要饮上三服,即可痊愈;流行于北宋的“二陈汤”由半夏、枳实、酸枣仁、陈皮、茯苓、甘草等组成,不仅是养生佳品,也是化解“伤酒”的良药。《水浒传》第二十一回就有“伤酒”的宋江向卖汤药的王公索“二陈汤”化解的描写。
《武林旧事》卷六记录了专门生产各种剂型的熟药圆散、生药饮片作坊。(图十三,《<清明上河图>中的香药铺》,采自周密著,李小龙、赵锐评注《武林旧事》,第164页,中华书局。)还有以药名组合为戏并生发语趣及韵致的表演,南宋的杨郎中、徐郎中、乔七官人等精通此艺 。元人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诸杂院爨》中即列有《神农大说药》的名目。可见,“说药”可能还是酒楼的娱乐助兴节目之一。
各种香药果子与酒也很有渊源。《梦粱录》卷十六之《分茶酒店》在列数的数百种下酒食品中记录:秋天有炒栗子、新银杏、香药、木瓜、枨子等类。将香药与水果坚果列在一处,既表明香药的运用极为日常化,又让人猜测香药可能就是一种有药用功能的果品。卷十八&#8226;民俗《物产&#8226;果之品》记“木瓜,青色而小,土人翦片爆熟,入香药货之,或煎糖,名熬木瓜 ”。除香药果子外,宋人也十分喜爱时果、果脯和各种果子制作的饮食,其中也有助酒之功能:“果子局,掌装簇飣盘看果、时新水果、南北京果、海腊肥脯、脔切、像生花果、劝酒品件 ”。
为了更加专业化,还出现了各种租赁行业。耐得翁《都城纪胜》记载官府贵家置“四司六局”,负责掌管宴席排档的安排打理。这种机构用于商业租赁,雇主只需出钱,不用费力,就可以轻松举办繁复的筵会。“茶酒司”等“四司”担任了其中重要的角色,“凡民间吉凶筵会,椅桌陈设,器皿合盘,酒檐动使之类,自有茶酒司管赁。吃食下酒,自有厨司。以至托盘,下请书,安排坐次,尊前执事歌说劝酒,谓之‘白席人’,总谓之‘四司人’。 ”而六局中的“香药局”,则专掌香料及醒酒汤药之类 。
《东京梦华录》卷二之《饮食果子》中载“凡店内卖下酒厨子,谓之‘茶饭量酒博士’……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俗谓之‘焌糟’……又有向前换汤斟酒歌唱,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散得钱,谓之‘厮波’;又有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谓之‘剳客’,亦谓之‘打酒坐’;又有卖药或果实萝卜之类,不问酒客买与不买,散与坐客,然后得钱,谓之‘撒暂’ ”。一幅酒、药、果、曲相互辉映,各色人等共冶一炉的热闹繁华图景。
五、从磁州窑瓷器看宋元的饮酒民俗
上海博物馆藏宋磁州窑《登封窑珍珠地划花人物瓶》(又名《醉翁图经瓶》)(图十四,高39.7厘米,口径7厘米,底径10.1厘米。采自李辉柄主编,《中国陶瓷全集》(宋上),第二00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此橄榄形瓶主纹饰描绘一醉态酣然,头带幞头的文人,在柳间抒怀。有人认为此纹饰描绘的是才华卓著、性情放达的宋代文人代表人物之一苏东坡,更多的人则认为描绘的是东晋五柳先生陶渊明。陶渊明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饮酒诗的诗人,曾创作了《饮酒》诗二十首,与《醉翁图经瓶》相同纹饰的瓷器残片在登封窑大量出土;广东省博物馆藏宋代《褐彩人物梅瓶》(图十五,高31、口径6.7厘米,之一采自广东省博物馆编《广东省博物馆藏陶瓷选》图67,文物出版社。之二采自《中国陶瓷全集》(宋下)二二0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通体褐彩勾绘,中部四开光,分别描绘了带巾着袍袒胸的酒徒欲饮、稍醉、大醉、昏睡的四种饮酒状态;磁州窑中反映当时饮酒生活的诗文的瓷器数量非常多。如一件《宋&#8226;磁州窑黄釉瓷枕》划写“绿杨沽酒市”五字,金元时期的红绿彩诗文碗也有不少书写相同文字的;另一件《宋&#8226;白釉诗文瓷枕》上划写“风吹前院竹,有酒后亭(庭)香”诗文,(图十六,采自张晓光、李文振编著,《中国民间古陶瓷图鉴》,石油大学出版社,第222图)。普通市民饮酒的去处是非常宽泛的,市廛到处可以找到不同层次的酒馆。
宋元人们饮酒喜欢行酒令,文人们更钟情于“曲水流觞”之戏。“曲水流觞”之俗,原为我国夏历三月第一个巳日,祓除祸灾,祈降吉福的民俗节日。晋代王羲之“曲水流觞”写下著名的《兰亭序集》以后,“曲水流觞”逐渐从爙灾祈福演化为文人雅聚的活动。一般是在院子里挖一条曲折的小水流,或在风景宜人的山谷中寻觅自然曲水,将酒杯从上游向下游漂流,当酒杯漂到某人面前停下时,此人就要即兴吟诗、作词或唱曲一首,如果不能完成就要罚酒一杯。孟元老有:“都人最重三伏,盖六月中别无时节,往往风亭水榭,峻宇高楼,云槛冰盘,浮瓜沈李,流杯曲沼,苞鲊新荷,远迩笙歌,通夕而罢 ”的记载,记录了人们在难熬的三伏天,流杯曲沼,饮酒笙歌,通宵达旦的情景。宋代苏东坡、黄庭坚等文人在全国各地留下无数“曲水流觞”的遗迹。
不单文人雅士、普通市民热衷饮酒,妇女也饮酒为乐。宋代妇女在寒食、冬至、元旦三大节日的晚上,有结伴外出游玩,在饭馆饮食的习惯:“……小民虽贫者,亦须新洁衣服,把酒相酬尔”;七夕“乞巧”:“妇人女子,至夜对月穿针,餖飣杯盘,饮酒为乐,谓之‘乞巧’ ”,享受属于女孩子的美好时光。在宋代,立夏日“妇女作李会,取李子汁和酒饮之,谓之驻色酒 ”,认为饮李子汁酒不仅能留住姣好的容颜,而且能祛除夏日疾病。
饮酒就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逢各种节日当然更要集体饮酒作乐一番。元日饮屠苏酒;立春皇帝给近臣赐酒;清明祭祀先祖,更是热闹非凡,不醉不归。“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自此三日,皆出城上坟,但一百五日最盛……斜阳御柳,醉归院落 ”;四月,户部点检所十三酒库,按惯例于四月初煮(黄)酒开坛。四月八日浴佛斋会“在京七十二戸诸正店,初卖煮酒 ”;五月端午节,人们将菖蒲切成丝放入酒中,饮菖蒲酒;八月秋社,各以社糕、社酒相赍送贵戚;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市人争饮,中午刚过,各家的酒就宣告售罄;九月重阳清酒开坛,众人将“辟邪翁”茱萸和“延寿客”菊花浮于水面饮用,祈福消灾;冬天来了,围炉取暖饮酒聚会更是适逢其时,十一月一日,“民间皆置酒作暖炉会也”。(图十七,《宋代煮酒画像砖》,采自(宋)周密著,李小龙、赵锐评注《武林旧事》,第168页,中华书局)逢下雪天,宫中“遇雪即开筵”,赏雪时“羊羔儿酒以赐”。除夕之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通宵守岁,饮酒唱歌,其乐融融。 一年中,哪一天不是饮酒的好日子呢?
宋元的饮酒风尚深刻影响了磁州窑的发展,磁州窑留下的大量酒器和与酒相关纹饰的器物,为我们了解宋元时期人们的生活提供了生动的实物资料,使我们通过这些器物和纹饰得以反观当时的饮酒民俗。

作者简介:程宜,女,汉族,籍贯四川,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广东省佛山市博物馆副研究员。
联系方式:广东省佛山市禅城区汾江中路43号,佛山市博物馆
联系电话:13630111264,邮编528000,邮箱chengyi-xiaolong@126.com
 楼主| 发表于 2010-6-17 15:50: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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