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敏 发表于 2003-12-24 20:51:46

花魂



    打小喜爱花草。四岁那年,为了摘到河边青石缝里不知名的野花曾险遭不幸,至今心有余悸。现在我养花也不得心应手,只见叶茂不见花开,从未有过开花的记录,只好自叹与花无缘。

    道是无缘却曾有缘。六岁我寄养在祖父母身边还算是交了一点“花运”的。祖父生性暴戾,却是一个难得的护花人。在他的双手点缀下,前院褪圮的石墙上每年照例开着红云般的海棠。偶尔还能看到鲜艳欲滴的红杜鹃浪漫而热烈地绽放,像太阳引燃的几把火。墙跟前的那株酸木瓜树,每年最早开花,算得上是院中的“报春花”了。它的瓣儿比娇弱易谢的桃花和梨花厚实、坚硬,色泽红里透黑,深沉而凝重。

    中院墙边是玫瑰,花期一到芳香扑鼻。夜里背着祖父掐上两朵搁在卧房的方桌上,顿时满室奇香,入睡竟生酣醉感,保准一夜好梦,芳香不绝到天明。玫瑰下方种着“绣球”,我觉着它像节日的焰火,又像要面子女人那镶满珠玑的荷包。牡丹花只见过一回,白色的,瓣儿挺大,娇嫩、富态,又显得高贵。青石板上放着几盆叫不出名儿的花。有一种开得像蝴蝶,兄妹们叫它蝴蝶花;还有一种开得像灯笼,这些“灯笼”一律朝上,小兄弟知道它的厉害,淘气时会采来一两个“灯笼”,掐烂,往自家小姐妹们嘴上和眼角涂抹,立刻痛她们大哭大叫,眼嘴红肿,祖父称之“朝天椒”。老家人不吃辣,这种植物也就很少栽种,祖父把它当花来养着。

    后院有一株高高的石榴树,每年都开血红的花,很少见它结果。石榴树下极脏乱,小伙伴们都不肯去那儿,儿时的我好独处,于是后院就成了我的乐园了。

    如今有些经历和岁数了,再回想那个花园也似的庭院仍生种种感慨。我自觉有蛮好的色彩感,甚至对惬意、浪漫并富诗情画意的生活境界的追慕,以及由此显露出来的某些特长,哪一样不是如花年岁和记忆培植并延续下来的呢?

    我曾戏称前院那些花们为“自然主义”式的,中院为“学院”或“贵族”式的,后院为“隐逸”式的。如此分类叫我自得其乐,也使我联想到做人:众芳无伤风雅,相得益彰,各有千秋,做人难道不应有花一样的豁达和气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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